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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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永生药剂问世，你会选择吃吗？海塔。”

利维的手向后一撑，半躺在花丛里，用那双圆润的黑色眼睛紧紧盯着海塔的侧脸，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此刻他心中是忐忑的，就好像在等人审判自己的行为。

但是，那个被他注视的男人，却在回头看到他紧张的面容时，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怎么了利维酱要说出这么严肃的话题？一点也不像搞怪的你。”

“不要岔开话题，海塔，快回答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利维撅起嘴，扯扯他的袖子，拒绝某人顾左右而言他。

崩坏就崩坏嘛，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魔王。

海塔从象征着神圣与权利的主教袍子里摸出了一个酒壶，缓缓拧开瓶盖，往嘴里倒了一口，辛辣的口感在唇舌间化开，他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啊，美酒真好喝啊。如果能天天喝到这么美的酒，就算是永生，我也会犹豫。”

“酒肉和尚。”

“利维酱，永不永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需要根据当时的处境、心境来判断。”

海塔竖起一根手指，向黑发青年举例：“现在我是圣都的大主教，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想要追求永生，因为这样就可以掌握教廷千秋万代。但或许，到永生药剂问世的那天，我已经垂垂老矣，看透了世间百态，没有世俗的欲望，那么我可能会选择慷慨赴死。”

“嗯……”

名字意思为“永生（ewig）”的魔王此时无法理解海塔说的那些话，但他还是安静地倾听自己好友。

心中不知不觉涌现一丝难过。

“现在的我，无法保证未来的我会选什么。”

“所以，利维，关于这个药剂不要太有心理负担，也不要做太多的假设。”海塔安慰说，“我们会支持你的一切行动，因为我们是朋友，因为我们爱你。”

“我想，等我们作出不同决定的那一天，你也会尊重我们，因为我能看得出来利维酱很在乎我们。”

说着，主教大人又喝了一大口酒，见对方陷入沉思的模样，然后将自己的酒壶递给好友，收到了拒绝的摆手。

“好了，不要总是谈这么沉重的话题。”海塔学着魔王大人的表情嘟嘟嘴，然后啪叽一下躺倒在花丛里，苍月草花瓣飞起来纷纷扬扬的落在他的身上。

“啊，虽然圣都和北地开通了铁路，但过来一趟要坐一周的火车，摇摇晃晃的我骨头都要散架了，利维酱你快点告诉我，把我这个老年人从家乡薅过来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有超级无敌爆炸重要的事情了。”

利维一打响指，一个空空如也的水晶瓶出现在掌心，在某人眼前晃了晃，说：“你还记得这个吗？”

“嗯，我看看。”海塔扶了扶眼镜，沉吟了半天，又做出抓耳挠腮的动作，说，“诶呀呀，完全不记得了，这是什么呀？”

利维嫌弃地看某人表演，心中暗忖：这个笨蛋怎么连伪装都不会，明明记得很清楚。

“这是你临别之前送给我的礼物，但是……它过期变质了！！！”

“啊啊啊，你这个不靠谱的酒肉和尚，才放了三十年就坏掉了，你得赔我一瓶新的，不然……”魔王大人拖长了腔调，做出一种蔫坏蔫坏的表情，道，“我就把你放在圣都库房里的酒统统倒掉。”

海塔：？

“不要啊，利维酱，这太残忍了。”中年主教鲤鱼打挺爬起来，拉住坏魔王的手摇来摇去，“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别说一瓶治愈药水了，就算是一百瓶，我都可以。”

拿捏了某人软肋的抚开他的手，冷酷无情地“哦”了一声，“这可是你说的，100瓶！”

海塔：？

怎么还当真了啊，魔王就是不一样，在成为励精图治的男人之后，只会压榨好友和下属。

渣男。

利维：？

两人用眼神博弈了一番，最后大笑着躺在一起。

“海塔，这次你做的治愈药水，我会好好存放起来的。”利维摆弄着手里的水晶瓶，放在阳光下盯着瞧，想到苏格兰将里边的残渣清理掉时候难过得无以复加的心境，他说，“之后就去骚扰赛丽艾，问她拿一个【确保食物不会腐坏】的魔法。”

“你不是自诩移动的大魔导书吗？”

“我只是比较擅长战斗系魔法啦。”黑发魔王小声BB，在好友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软弱，“其实问芙莉莲她应该也有，毕竟当时探索迷宫的时候，她可搜集了不少宝物。”

“就是魔法大陆太大啦，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所以只能在漫画中默默磕CP，一想到自己还没买到的单行本里的内容……

气得魔王大人一骨碌坐起来，揪住海塔的领子，发出灵魂拷问：“海塔，你说他们为什么还不谈恋爱，我想磕真的！！！”

该死的！

他一点也不想吃漫画里的玻璃糖！！！

再磕不到就真的要BE了！！！

海塔：……

冷、冷静一点，他要断气了，老年人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这种事情应该去问辛美尔，晃我这个老年人一点用也没有，要、要吐了！”

要是他敢问辛美尔，还用得着坐在这里无能狂怒吗？

这不是怕辛美尔说出“寿命论”有关的话题，气得他当场黑化成钮祜禄魔王嘛。毕竟，辛美尔这家伙冷静克制，温柔善良……就是不表白，戒指都送了，为什么不结婚！

他作为粉头急急急急急急，急到掉金豆豆。

“海塔，55555，QAQ……”

“是是是好好好。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有个不开窍的芙莉莲，还有一个“闭口不言”的辛美尔，这恋爱怎么谈嘛！

海塔又是揉狗头，又是擦眼泪，连孩子都没有的男人在30年后今天硬生生活成了老父亲。

几万岁的魔王大人，他还是个孩子啊（？）

好在，海塔已经习惯了，虽然魔王是魔族，但他的情感丰富程度，比自己这个人类还高。

哭包魔王什么的，已经是他们小队内部秘而不宣的共识了。

利维宣泄了内心不满之后就好受了许多，但他也不打算呆在这里。这见证爱情的月见草花园，是此时此刻的伤心之地。

他直接拉着老父亲海塔，就往古堡去休息。

没想到，离开一个伤心之地，到了个更加落泪的地方。某预知系大魔族就站在古堡的门口，守株待兔当场逮捕企图翘班的魔王陛下，他用温柔而强势的手段，将他按在在办公桌前。

随后修拉哈特挥动魔杖，比人还高的文件从天而降，咣当一声砸在桌面上。

“陛下，海塔大人已经去制作治愈系药剂了，您或许可以抽空解决一下这些文件。”

其实这已经是大魔族领主们处理之后剩下的重要文件了，奈何建设北部高原的项目实在是太多，很多决策性文件必须要魔王亲自批复才能生效。

然而自己这位摸鱼的陛下，一周七天，只上一天班，不知不觉就积累了很多很多。

嘤。

利维心里在流泪，在下属的眼神压力下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拿起一份文件，展开一看《圣都铁路延长线投资建设项目建议书》。

足足有100页，还是手写，虽然字迹很漂亮，但远没有数字化的阅读更加规整，看起来是真的费眼睛。随便翻几页就头昏眼花的利维真的很想当场合上文件，丢给修拉哈特让他整个精简版给自己。

但是，当看到“灵魂安息之地”这个词时，他翻页的动作停了下来。

葱白的指尖在这个词汇上摩挲了许久，来了点兴趣。

他记得，这个地方在世界尽头，是无数代英灵死后能够到达的“天堂”，也是几乎无人能到达的圣地。

如果开通“天堂铁路”的话，他还能随时随地找曾经的对手聊天说话，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项目。

就是这个建设费用……？

嘶，好像有点太多了！

这鸭蛋多到数不过来，看得穷鬼魔王胆颤心惊。

基础建设可以让阿乌拉带着她的万人“团队”工作，但是，想要到达天堂就必须架设空中轨道，就必须使用魔力和魔法材料，大魔族虽然任凭他差遣，但显然人手不够支撑这样一个级别的工程项目，光聘请魔法使就要花掉一大笔钱。

头痛。

利维的轻叩桌面，始终拿不定主意。

“陛下。”魔王心腹修拉哈特开口，“人手紧缺的话，或许，您可以薅赛丽艾大人的羊毛。我想，她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很想时刻见到她的徒弟弗兰梅。”

魔王：！！！

修拉哈特莫非真的是个天才，连这种空前绝后的方法都能想出来！

他已经脑补赛丽艾嘴上傲娇说着“不去”，实则第二天早上就到达施工现场，《新概念监工》挥着小皮鞭督促他们加快建设，哈哈哈哈哈哈，不行，真的要笑了，得在下属面前保持……镇定，利维！

魔王大人忍笑忍得很辛苦，连回复的声线都在颤抖：“修拉哈特，这个项目就这么办，今晚，给你加个鸡腿！”

“哦对了，下周我旷班去找赛丽艾！文件你看着处理一下。”

修拉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