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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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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王家婶子为何非要与柳天骄过不去,就是因为她这个娘家弟弟。她弟弟长得人高马大的,又能说会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青年才俊,其实知根知底的都知道,那人完全是烂到了骨子里,吃喝嫖赌样样都来,不顺心了连爹娘都打。

王婶子老往娘家扒拉钱,就是因为这个弟弟欠了一屁股饥荒。

当初柳老大还在时,王家婶子见他家底子厚,就想把柳天骄说给自家弟弟当夫郎。除了可以拿银子养着他弟弟外,柳天骄体格大,不会像寻常姑娘哥儿一样轻易叫他弟弟打死。到时他弟弟有了可以出气的人,她爹娘不就能脱身了?

王家婶子娘家离得远,清水村这边还真没有人知道她家弟弟的底细,见他翘着像模像样的,还说柳天骄是高攀了。要不是柳老大爱子心切,花了好多心思叫人细细打探,柳天骄差一点就踩了火坑。

她弟弟见到手的夫郎飞了,还在十里八乡都臭了名声,再寻不着媳妇儿,对着王家婶子好一番埋怨不说,越发自暴自弃,脾气上来了对着家里人都是直接喊打喊杀的。

王家婶子不敢怪自家弟弟,又心疼自个儿爹娘,就怨柳天骄不识好歹,敢挑剔自家弟弟,害得自己娘家鸡犬不宁,打那以后对着柳天骄就没个好脸色。

见柳天骄还敢提自己弟弟,王家婶子气得恨不得扒了柳天骄的皮,“长秀,你瞧他那样儿,一个小哥儿敢这么对长辈说话,还有没有礼法规矩了?你回去赶紧禀了村长,让他好生教育教育这不识好歹的小哥儿。”

王长秀可是知道柳天骄大闹灵堂的英勇事迹的,对着他当村长的公公都敢又吵又闹的,何况一个王家婶子,她是傻了才去蹙这个眉头呢。

“好了,你与他一个晚辈计较什么,待会儿去镇上要忙的事情还多了,大家都趁机休息一会儿。”

见王长秀说完就闭目养神去了,王家婶子也不好再闹,只得恨恨地瞧了柳天骄一眼,然后跟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立马把头转了过去。

柳天骄乐得落个清净,也不再言语,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在轻微晃荡的牛车上睡了过去。只剩下卫文康呆呆地瞧着路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时辰后,牛车终于晃悠到了镇上。卫文康轻轻拍了拍柳天骄的肩膀,把人叫醒,“到镇上了,我们该下车了。”

柳天骄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打起精神来,“走吧,早点把事情办完早点回家。”

王家婶子见两人下了牛车,却不是往村里人常去买东西的西市去,有些奇怪,“这两人大早上来镇上,不买东西能干什么?”

同行的人道:“你管人家干什么,还是早些去西市吧,晚了菜肉都不新鲜了。”

王家婶子却是越想越奇怪,“你发觉没有,这两人今日都打扮得特别光鲜,特别是那个卫文康,衣服上连个褶皱都没有。”

有人猜测,“说不定去走亲戚了。”

王家婶子当初为了给自家弟弟说亲,把柳老大家里里外外都是打探了个遍,“他家能有什么有钱亲戚在镇上?”

王长秀也是知道柳天骄和王家婶子的过节的,对王家婶子这不依不饶的样子有些不耐烦,便道:“你要是有兴趣就自个儿跟上去瞧瞧,我们可是要先去买东西的。”

没想到王家婶子像有毛病一样,竟真的跟了上去,“你们先走,不管我。”

王长秀见她一溜儿烟跑了,气得一跺脚,骂道:“有毛病吧。”

柳天骄二人当然不知道有人跟了上来,寻一个路人打听了王夫子家的住处,便买了几样点心提着上了门。

因着近来文风兴盛,教书先生们的待遇一下子水涨船高,王夫子这样拔尖的更是挣了不少,家里住的是三进的大宅子。前面用来做私塾,后面两进是自家居住。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柳天骄问卫文康,“什么意思?”

卫文康回道:“君子在面对困难时,应当时刻保持警觉,不断努力,以避免犯错或受到惩罚。”

“不错呀,大兄弟。”柳天骄咂摸了一下,“既然你都知道,那是不是可以少学两年?”

卫文康这回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一须发皆花白的男子走了过来,一脸严肃道:“圣人之言应当常学常新,岂能因为粗略嚼过便自得自傲。”

柳天骄见眼前的男子着一身蓝色长衫,头发也是规规矩矩地束了冠,想必也是个读书人,便问道:“难道他说得不对吗?”

那男子回道:“对也不对,最浅显的一层意思是对的,却并未能领略其深意。”

卫文康拱手作揖,“还请先生赐教。”

那男子并没有因着卫文康态度恭敬语气平和些,还是硬邦邦地说:“你既知君子应当时刻保持警觉不断努力,怎可由着身边人说出少学两年的话。”

柳天骄不乐意了,“老先生说话好生没有道理,那之前学没学过都要一直学,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学海无涯,读书人自当终生学习。”

“那还过不过日子,吃不吃饭了,整天只知道埋头学习,谁来养家糊口?”

那男子自小就家境不错,从未听过如此粗俗的论调,简直是有辱斯文,“你这个小哥儿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读书上能利国救民,下能明礼启智,岂能与贩夫走卒养家糊口相提并论?”

柳天骄冷哼道:“说那么玄乎有什么用,难道读书人光靠那点子墨水就能填饱肚子了?”

卫文康见那人脸色难看,赶忙扯了扯柳天骄的袖子,目光里带着祈求,“骄哥儿,别说了,我不读就是了。”

见柳天骄不为所动,又一脸惭愧地看向那男子,“先生,我夫郎也是养家辛苦,怕我书读不成反倒耽误了地里活,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那你穿成这样来这儿做什么,既没有读书的心思,就不要来浪费时间。”

“不就是让他少念几年,怎么就没有读书的心思了?我还等着他考个秀才给家里免赋税劳役呢。”

“哼,内宅不修,如何能安下心来念书?你当秀才是大街上的白菜,谁都能考不成?”

“别人不行,我家夫婿肯定能行。”柳天骄把卫文康往那男子面前一推,“不信?那你考考他。我跟你说,我家夫婿可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那男子见一个小哥儿如此嚣张,一时气性也上来了,当真出了考题,“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

卫文康接道:“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

“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许是见卫文康对答如流,那人又换了种问法:“何意?”

“君子安于现在所处的地位去做应做的事,不生非分之想。处于富贵的地位,就做富贵人应做的事;处于贫贱的状况,就做品鉴人应做的事;处于边远地区,就做边远地区应做的事;处于患难之中,就做在患难之中应做的事。”

那男子不置可否,又出了些题目,卫文康都一一答了上来。

柳天骄很是得意,“怎么样,我夫婿着实是个天才吧?”

那男子倒还算公正,“经书记得不错,经意也略懂,可会作诗写文?”

卫文康老老实实地摇头,“只背了《声律启蒙》和《千家诗》,并不会作,文章也只是自己胡乱做过几篇。”

那男子闻言怒意又起,“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何连文章都没有正经做过,也太惫懒了些,不知道童子试就要学会做文章吗?”

卫文康苦笑,“时常在作,可无人指点,作了又如何?”

“你的老师呢?”

“不瞒先生,家中贫寒,未曾上过私塾拜过师。如今学的这点子东西还是家父在时教的,自打十年前家父离世,我能做的便只是每日自己在家看书,看不懂的便多看几遍,以期能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胡闹,简直是胡闹,哪有这么念书的。”那男子做学问向来态度端正,第一回见读书读成这样的,很是愤怒,“若是个个都能自学成才,我等这些教书先生有何用,孔夫子有何用?”

柳天骄不以为然,“这不就拜师来了吗?听说王夫子是镇上最有名望的先生,只要我夫婿叫王夫子收了,凭他的天分很快就能进步神速了。”

那男子看着柳天骄就来气,想也没想道:“不收,他不收。”

柳天骄不服气,“你又不是王夫子,你说不收就不收啊。我夫婿这种天才,谁见了不得抢着要,我就不信王夫子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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