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的宿舍房间挤满了人。

视线平移过去，坏相剃光两侧、独留中间的莫西干发型格外醒目，他就陪护在悠仁的床边──床头那端；而跑过来应门的则是一个穿着军绿色套头衫，搭配浅色七分宽裤的微胖少年。

少年的模样看起来顶多比虎杖悠仁大上二、三岁，有一张很适合挂满笑容的圆脸，短袖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线条虽然不算明显，足够细心的人却不难意识到少年其实不算胖，而是一种丰腴式的壮实。

把胀相、伏黑惠、五条悟让进门内，好好关上门，少年……即是九相图三子血涂，立刻快步跟上来。

「大哥、大哥，骚扰悠仁的麻烦解决了吧！可是小弟还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这位存在年龄过百，但论及心智年龄，称呼一声「孩子」真不过份的大孩子，对自家长兄倒是很有信心，问出口的两个问题在得到答案前，便按照「已经处理」和「尚未处理」分别使用了直述句和疑问句。

「没问题的。事态仍在掌握中喔。」

五条悟完成抢答！顺便比照伏黑惠的待遇，同样一巴掌盖在血涂的脑门上，快活一通撸。瞧那熟练的「发型破坏爪」就晓得，五条老师执教这些年，「爪」下遭殃的学生只多不少。

──你只要是颗发型像会炸刺的头毛都不想放过是吗？听见血涂的抗议声，胀相看过去的眼神意思明明白白。

「哎，可是手感很棒呢。」五条悟貌似遗憾的收回手，挺直腰背，语言流利地接着说：「很适合缓冲六眼看见奇怪东西造成的心情震荡──你说是不是啊、杰？」

靠在床尾那侧墙边，把更方便接触虎杖悠仁的位置让出来的男人抬起脸。

「怎么会？悟，学习一下，至少承认真人的形象是我收服过的咒灵里最好看的那个。」留起长发，改梳半丸子头，同样身穿高专制服的咒灵操使口头回击。心里还不忘强调最帅的，永远是卖相又酷又唬人的虹龙！

「哈，好看能有我好看？」五条悟手指一勾，特制不透光全黑眼罩立即被拉下去变成围脖，露出那双似有星光点缀的婴儿蓝眼瞳。

高专时期常戴的墨镜随着六眼能力开发渐深，如今变成更能削减信息加载、为大脑留下缓冲余地的眼罩，这种现况下，五条悟摘眼罩自然不会是出于「比美」之类的肤浅原因。他只是需要看得更清楚，毕竟收下的学生床边现在坐着一个彩色版、一个黑白版，共两个真人。

虽然迷惑效果约等于没有。

东京咒高见过「邪魅狂狷夏油老师」逛校园的师生后来大多晓得了，这个活像漫画里走出来的黑白款「校内人士」是他们夏油老师手底下，唯一长时间保持放风状态的特级咒灵。

所以彩色版的才是正货。

五条悟盯住真人几秒，随即转向躺在床上的虎杖悠仁。

「什么嘛，还是混一起的老样子──无为转变也不怎么样啊！居然连一根手指都拽不动。」

「原来六眼也有当摆设的时候？他们没有完全混合哦！两个灵魂之间存在隔膜；分不开也跟数量无关，是灵魂质量落差的问题。」坐在悠仁床边的「彩色版」出声了。

瞅着那张鄙视的脸，真人确定了，它不爽五条悟同样跟自身立场无关。哪一个夏油都不如五条烦！

「我是没办法升级了，不然你们期待一下这个世界的真人。耐心点、养一养，人类恶的成长性能给你们惊喜。」异色瞳的咒灵侧身扒着椅背，嗓音幽幽。

基于咒灵操术对收服咒灵绝对的强制约束力，夏油杰把真人保存的十分完整，连成长性遭遇封顶都是隐藏的，外面的人和咒灵不到一个实力层次根本察觉不了这位已经有主。

事实上，只要拥有沟通理智的特级，在夏油杰这里都是相同的待遇，独立性不会被压制到底。化身玉藻前无非是被它两个过于像个人的「后辈」给突显的呆板了。

「悠仁不会给你做实验，别浪费时间了。」胀相听到这儿终于打断对话，道：「我可以连接悠仁的精神了吗？」他询问真人隔壁，套着黑白版真人皮的安哥拉。

有别于前几轮重启累积的经验总结，两面宿傩这回的应激反应比胀相预料中强上太多，血缚柩没能一举功成，才导致了现在的僵持不下。

不过有夏油杰「张口猴子论」的前例在，胀相不乏后手，也不算毫无心理准备。

尽管如此，当安哥拉表示黑圣杯有干涉之能，可以换场地，让他不至于在宿傩的领域里客场作战时，通过血脉感应知晓弟弟暂时安然的胀相，仍旧出于安全考虑立刻答应了。

「只要你不介意多个观众。比如我。」

「你随意。」

胀相在坏相让出来的椅子坐定，感应着与弟弟之间那道基于自身领域、系于双向束缚，因此成立的扩张术式……

「一点建议，带上虎杖小朋友的幼驯染比较好喔。」安哥拉故意慢半拍的话语声踩点补充。

胀相的术式运转强行踩了剎车。但他面不改色，不给使坏的家伙带去丝毫乐趣地转头──

「伏黑。」

「啊。需要我怎么做？」同样表情很酷的伏黑惠不假思索应下支援位。旋即得到胀相现场制造的血晶一枚，里头循环流动着一定量的血液。

「让媒介接触你的皮肤。然后找块地方，用你觉得舒服的姿势放松下来。」

伏黑惠依言而行。

跑回隔壁去把他的被褥搬过来，找空地铺好；接着拿起胶带缠绕血晶，固定在掌心；最后正面朝上平躺。

待他阖上双眼，放松不去反抗源于血晶的吸力和引导，甚至主动配合之后，轻度恍惚感顿时将伏黑惠清醒的意识包裹，推着前进、前进……

环境变暗了。

伏黑惠睁开眼睛──眼前所见，赫然是昨天出意外的最后一个回收点：杉泽第三高中……的牌匾。

再一摸额头，都有印子了！这是谁家副本的进场方式？难怪他会错以为天黑！

伏黑惠放下摀住额头的手，再后退两步，望向天空。

是黄昏。

「虎杖成为两面宿傩的容器那件事，发生在夕阳彻底落下之后。现在是准备昨日重现？」

「看起来是。」胀相解开袖扣，挽好袖子，接着松开领口的扣子。他现在穿的不是本来那套款式类似狩衣的高专制服，有咒灵显然配合校园环境帮他们替换了服装，伏黑是学生制服没毛病，但他的教职员西装不知道怎么回事领口特别卡喉咙。

像一种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胀相把视线拉高朝向天际，黑圣杯的虚影果然高悬──观众已入场。

「走吧。先按照你们昨天的移动顺序。」

伏黑惠点头，手影召唤出玉犬黑、玉犬白，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