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枝没有半点与他做那等腌臢事的念头,一时示弱也是权宜之计,不过是想快些将这尊大佛给送走。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何方才还一脸阴郁的斯钦巴日会骤然起这样的心思,他被吓得僵在原地,冰雕似的一动不动。
直到斯钦巴日的手逐渐往下伸了,沈怜枝才因着这个动作解了禁制,开始猛烈地反抗起来,“现在不行……走开——”
他推阻着斯钦巴日的肩膀,而斯钦巴日一心记挂着那档子事,一时不慎,竟真的被怜枝给推了下榻,“骨碌”滚到地上,脑壳狠磕在一边的胡床上。
“嘶——”斯钦巴日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他抬手摸了摸脑袋,摊开手掌看到一抹鲜红。
坐在兽皮上的沈怜枝自然也看到了他手底心上的血,陡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动作迟缓地抬起眼皮,发觉斯钦巴日鬓侧的发都被淌出的血染湿了。
斯钦巴日好像也愣住了,岔开腿一直坐在地上没有动作,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阴鸷地向上看去——只是目光触及沈怜枝那半.裸的,白玉似的身躯后,瞳仁又是急剧一缩。
那因为疼痛而消减的□□又因为这无意的一眼,再次燎原之势,沈怜枝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自然也注意到旁的变化。
他遽然睁大眼,同一种宛如看不可理喻的孽畜一般的目光看向斯钦巴日,斯钦巴日再次翻到榻上,一手揽着沈怜枝的后脖子。
二人鼻尖贴在一起,在体会到何为鼻息交错的同时,怜枝一样感受到了斯钦巴日因为兴奋而升温的躯体,“沈怜枝。”
他的指腹在沈怜枝柔软的唇上狠狠一擦,未干涸的血染在唇瓣上,殷红的血宛如最妍丽的口脂,为怜枝苍白的面孔增添了颜色。
斯钦巴日注视着他的脸庞,搭在他后脖颈上的手逐渐上移,手指插.进丝丝缕缕的发间,他抓着沈怜枝的头发,其实并没有用力,但是怜枝还是感受到了轻微的痛。
痛让他柔顺,让他听话,怜枝没有再挣扎,像是被咬住喉咙的绵羊一样躺在他身下。
“你知道你是我的阏氏吧。”斯钦巴日说,“你伺候我,天经地义。”
他俯身吻了吻怜枝冰冷的脸颊,“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我送你什么,你就收着,懂吗?”
他没有等到怜枝点头——尽管沈怜枝原本也没打算点头,斯钦巴日就开始了他的第一轮征伐,床帐被人暴力的拉拢,再窥不见春光……
多日前的忿忿与此刻的恼怒揉杂在一起,与其说斯钦巴日是在发泄欲望,不如说他是在借此向沈怜枝讨回他在怜枝面前丢失的面子。
这之于怜枝理应是一场酷刑,只是怜枝也不知为什么——在上一次他明明还是只感觉到了痛,可这一次,痛苦过后,他竟然从中体会到几分快意。
像是被高高抛起的人,坠落时却不仅仅体会到心脏剧颤带来的恐惧,还夹杂着几分畅快的释然,迷蒙之间,怜枝感觉到似乎有人掐住自己的脸。
斯钦巴日眯着眼睛在他耳畔低.喘道:“沈怜枝,你好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
“你不是很不乐意么?装模作样地跟我拿什么乔!”
怜枝不得不呜咽着,红着脸啜泣好不可怜,他的眼泪没能换来半点怜惜。
斯钦巴日红着眼睛,正在兴头上,因为太过激动,额角突突的跳,说出来的话亦愈加过分:“阏氏……你真浪。”
背真白,腰真细,想从头到脚都吻个遍。
不管怎么说,他的阏氏真美,仿佛是用白玉雕作的,手上还想使力都怕揉碎。
“不男不女的浪.货。”
沈怜枝像是被当胸扎了一刀——为什么他又听到了这样的话!!
怜枝哭了,不同于方才,是那种因为心酸而泪水决堤的痛哭,他抬起手,却很快便被斯钦巴日抓着手腕强硬地摁了回去。
“干什么。”斯钦巴日没想到怜枝听完会嚎啕不止,哭成这样未免有些太扫兴,他不耐地挑起一边的眉,“不过是一句床上的浑话。”
不过一句浑话,他如此随意地道。
至于这句话会如何像锐利的吴钩一般划烂沈怜枝柔软敏感的心,斯钦巴日并不曾想过。
他只是觉得嚎哭的沈怜枝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太可怜了。在这种时候这么哭,实在惹人心烦。
这是又犯什么毛病了?斯钦巴日停下来,拧着眉头,“别哭了。”
“…呜……”
“别哭了…”
“呜……啊啊!”
“别…你究竟在矫情什么?”斯钦巴日心里憋着火,口吻强硬,“好了,不许哭…闭嘴!”
怜枝两只手被按着,连捂面都做不得,大滴大滴的泪水自眼瞳中涌出,在眼角处汇成两条苦涩悲哀的小河。
斯钦巴日紧盯着他,而后烦躁地“啧”了一声,将攥着怜枝的十指给松开了。
他再畜生也不可能再这种时候继续下去,少年单于翻身下了榻,阴沉着脸捡起方才扔在地上的衣裳随意一裹便离开了王帐。
怜枝抱着腿坐在兽皮上,从脖颈到肩膀都是一连串的红痕,他抬起细瘦的手臂将眼泪擦干了,实在是哭得厉害,哪怕到现在,仍在颤抖。
沈怜枝惘然地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不得不来大夏和亲的事实,可为什么夏人待他仍要这般残忍——一次又一次地、无所顾忌地扯开他的伤疤再用火来烧。
为什么老天要给他一副这样的躯体!为什么他不能像世间那么多的男子那样?
因为这副恶心的身子,他成了天煞孤星。儿时被早逝的俪妃抛弃,长大了被父皇厌弃,在周宫被人视为不详,来大夏任人欺侮。
只有一个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没有瞧不起他,在这个人眼里,他沈怜枝不是妖怪,也不是晦气的扫把星。
陆景策说他是菩萨身。
***
沈怜枝在他十四岁时,不慎发觉了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
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彼时已被立为太子,与父皇的一位秀女有染。
这位秀女还未正式封妃,可是出身尊贵,才貌双全,名动京城,连皇帝也听过她的名声,对她青眼有加。
那日怜枝恰巧要去藏书阁寻本《诗经》来看,兴冲冲地跑过去,寻到了后便打算打道回府,只是没走两步,忽听得不远处的拐角处传来了几声猫儿似的轻哼声。
藏书阁里怎么会有猫?
怜枝颇觉奇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耳,摇了摇头本打算抬脚离开,只是没走两步,那压抑的嘤咛声又哼哼着响起来。
彼时怜枝仍旧未往那样的事上联想,还当是藏书阁里真跑进了只猫。
怜枝爱猫,怕清扫藏书阁的太监见着这只猫会将它直接打死,遂打算去看一看,亲自将它带出来。
猫都机灵,怜枝生怕将它吓走了,一路蹑手蹑脚地找过去,终于循声寻到了那角落。怜枝松了口气,正打算拐进去将猫抱起,却在抬眼那一刻愣在原地——
藕粉色襦裙与绣着四爪金蟒的太子蟒袍堆放在一起,太子与那秀女紧紧抱在一起,秀女两只手臂攀在太子肩膀上,二人皆闭着眼睛,喘息微微。
有如晴天霹雳!沈怜枝双目圆瞪着无法从这胆大包天的二人身上移开,他被骇得脚下仿佛生了根,两叫恍若千钧重,半点移不得。
怜枝抓着书脊的那手不住颤动,纸页你对,沙沙细响,这点微弱的动静使沉溺在云雨之中的秀女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倏然见到面色惨白的四殿下站在那儿。
“啊啊啊!!”秀女吓得尖声大叫,沉醉的太子也被她这一声喊得险些再也雄风不振,他睁开眼,亦见着怜枝,当下脸色剧变。
早在秀女睁开眼的那一刻,怜枝便扔了书往外跑,他已跑得够快,奈何太子实在无耻——他竟连衣裳也顾不得穿,穿着一条亵裤便来追怜枝。
怜枝像个鸡仔似的被他抓着头发拎了回去,而后被扔到已迅速穿好衣裳的秀女身边,太子狠狠瞪他一眼,而后也穿上了衣裳。
沈怜枝与他身边的秀女都在瑟瑟发抖,太子紧紧盯着沈怜枝,恶狠道:“你看到了什么?!”
这还用说,自然是,自然是他们……怜枝对上他的眼睛,吞了口口水,“大……大皇兄,虽,虽说夏姑娘还未正式封妃,可她,她极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庶母,你怎么能……”
“孤才不管这么多!”太子猛然瞪他,又猖狂道,“孤已贵为太子,是大周储君,父皇所有的一切,不迟早是孤的么?!”
简直大逆不道!怜枝愣住了,太子又朝那秀女使了个眼神,秀女便略过他们离开了。
等她与太子错身而过时,太子又抓着她的手臂道:“走另一条路,省得撞上被你喊来的那些太监,落人口舌。”
怜枝惊诧无比,越听越是心惊肉跳,他们竟然还有一条“暗路”?难怪看起来也不是第一回了,却没闹出半点风声。
秀女走后,太子才重新看向怜枝,怜枝还小,太子高怜枝半头,从气势上,怜枝便矮了半截。
但这种事,实在有悖人伦,“大…大皇兄,这是不对的,父皇,父皇他待你那么好……”
怜枝不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他想,如果他是太子,在感受到父皇那样的殷殷关切后,他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他一定会倾尽全力做好一个国家的储君,为父皇排忧解难。
哪怕这个时候了,怜枝所想的仍然是父皇若是知晓太子做出这样的事后该有多失望,多难过。
他希望太子能及时止损,“大皇兄……停,停手吧。”
太子眯了眯眼,一步步朝怜枝逼近,现在陆景策不在,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他抬手狠掐住沈怜枝的脖子,几乎是往死里扼:“你算是什么东西?”
“竟然还敢来说教孤了?娘的,真恶心。”太子注视着被掐的脸色青紫的沈怜枝,残忍地一笑,“四弟啊,大哥跟你说句真心话——哪怕我动了可能做父皇女人的人,那又怎么样呢?”
“父皇仍然不会对我做什么,可是你——不论你做什么,父皇都只会厌恶你”
“谁叫你是个多长了东西的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