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念叨的关执没如凉釉所想。
亥时刚过,他正在景都一家偏僻的茶楼隔间里坐着。
对面的男子约莫三十上下,带着书生气,但是脸上和关执如出一辙的都是严肃沉稳。
“麻烦你这么晚出来了,实在是脱不开身。”
关执淡笑摇头,给他添茶,“南兄为民忙碌到这么晚才是辛苦。”
南珐坐得笔直,一举一动都是稳重规矩,“虚话不多说。近来朝中多打压白家,他们也坐不住了,你小心。”
关执垂眸看杯中茶叶晃动,“上面下决心对他出手了?就怕耳旁风……”
南珐眉头微蹙,虚看一个点,目光严厉,“这次谁都保不住。”
关执笑他,“看来白家是惹到你了。”
南珐入朝不过两三年,因为皇帝的赏识以及自身实力强,一路扶摇而上,已经是皇帝的心腹重臣了,同时也是很多权贵世家的眼中钉。
他一向不说大话,出口的话必成真。
他今日说的话,是个信号。
南珐目光微缓,“上面也容不下他了,胃口太大。”
而且也触及到了太多普通人的生存,留不得。
关执得到准话,略过这个话题,简单讲了几句生意上的事。
南珐不太懂,但是他信任关执,没多说什么。
“你真的就在南海城窝着了?”一年了,南珐还是这个问题。
“是。”关执还是这个答案。
但是这次他面带微笑,补充道:“南海城也很有意思,若有机会,你来,我带你见见其他朋友。”
南珐难得惊讶,盯着他眼睛看,嘴角微扬,“看来是有美人。定会去看看的。”
他从没见关执提起谁会笑成这样,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又闲聊了几句,两人道别。
路上,关执靠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按南珐的说法,皇帝是要对白家出手了,近段时间他生意上的麻烦事大多是因为白家跳脚波及的。
持续不了多久。
最后是谁吞了谁都不一定。
关执眉头一皱,即便如此,他也没耐心、没时间一直在景都陪他们耗着。
一个月,定要解决。
……
时间便在两人期待中缓缓到达八月十五。
从前几日开始,凉府就沉浸在过节的氛围中了。
上上下下打扫、准备拜月物品。
十五日傍晚,天未昏暗,凉府上下就聚在了院中亭子里用晚膳。
“幼悠,吃一个螃蟹就好了,寒气重。”凉母一个眼神看过去,制止了凉釉。
凉釉耷拉着肩,端起酒浅喝了一口,“我有喝酒呢,今日中秋,再吃一只。”
凉父挑了个膏肥的递过去,“今日开心,再吃一个。”
凉母看着两父子笑得开心,无奈摇头,没再说什么。
凉釉幼时胃不好,吃点寒凉的、辣的就难受,不过确实也很久没再发作了。
“叔叔,我也想尝尝。”凉南临从凉釉手肘下蹭出来,盯着桌上的玉杯看,白透的玉杯中红色的酒液在晃荡,显得格外美丽。
凉釉一把将他抱起,“这个是大人喝的,你要不要喝石榴汁?”
小孩感受到节日的气氛,一整天都很活泼,也不肯坐好,一会儿蹭爹爹怀里、一会儿跑凉奶奶腿边站着吃两口,转悠得不亦乐乎。
但今日过节,大家也就乐呵呵地惯着他了。
凉南临很好说话,见叔叔拒绝了,凑过去他碗里,“我想吃个蟹腿。”
凉釉和家人吃了一顿热闹的晚饭。
酒足饭饱,圆月已经挂在空中撒下清辉。
下人在院中已经摆好了拜月物品。
圆圆的月饼、切成莲花般月牙的水果,旁边摆着月光纸,只待主家拜月。
梁爷爷带着大家烧月光纸,然后分食桌上的瓜果、月饼。
凉娅吃着水果就开始在凉母身边晃悠,“出门踏月去了!”
外面热闹的声音都传到了府中。
凉母乐呵呵地,招呼众人出门。
凉釉抱着凉南临跟着。
今日的南海城热闹非凡。
凉釉感觉南海城的人差不多都出来了,大道上拥挤得很。
凉父凉母出门就不跟他们一起走,两人带着贴身侍卫去踏月。
凉釉看着张译过来把凉娅接走,抱紧凉南临,“哥哥,你和嫂子今晚好好玩,我照顾南临。”
凉壁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懂事,“带好人,不要钻人堆里,想要什么就买。”
说着就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凉刘氏抿唇微笑,摸摸南临的脸颊,“你和叔叔好好玩,要听话。”
凉南临眼睛已经飞去前面的热闹处了,嗯嗯啊啊地点头,抱着凉釉就催他出发。
“叔叔,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