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去,在这里等会儿?”
成泽突然移开眼神,我不禁皱了眉,他又要给我搞什么幺蛾子啊?
“我其实和我妈说今天是找你玩的。”
我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近乎于恼怒,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疯狂碰撞胸膛的心脏,和一阵氧气猛地被夺走的感觉。
“松平成泽,你什么时候做事也开始不考虑思考后果了?”
其实成泽一直不是个冲动的人,可以说有些优柔寡断,他经常拿不定主意,下定决心前其实也会做很多准备,等到真的开始才是一往无前,就像他拉小提琴,一直到现在。
但他在一些事情上喜欢冲动,我找不出什么规律,就像这次,我不明白一个连真假都不知道的消息怎么引的他敢在这边坐一个下午的,那个告诉他消息的人这么值得相信吗?
“没有吧,我就是来等你的,其实没有等到我也可以自己回去的,我已经是高中生了。”
“知道了,下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少爷你直接打我电话就好。”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惹到成泽了,他表情明显难看起来。
“阿树,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
就因为这个?可能他又以为我在嘲讽他了吧,好的,我马上改。
“你下次想见我,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但表情很轻松,我们好像终于像是正常的好朋友一样,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你不是想来找我玩,还要来吗?”
“可以吗?”
成泽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马甲,腿上就是一条简单的咖色裤子,很合适他,但不符合他的身份。
“是我在发问。”我说,但还是忍不住对他笑了笑。
“要去的。”
不过刚进花园,他就停住了脚步,弯着腰看一旁的大片花田。
“阿姨好厉害,她的花田一直都好漂亮。”
我看出他脸上的欣喜,我妈在惹人喜爱这方面确实厉害,不过我和她可谓天壤地别,既没有多少朋友,也没有惹人喜欢的长处,可以说是和人相处上的矮子。
我是怎么认识成泽的,其实完全托了我妈的福。
我可以说是听着我妈拉的曲子做胎教的,我第一次接触小提琴是在我刚上了小学不久。
那些时间我看过的谱子比我认识的字都多,可能有基因加成,我没觉得拉琴有多难。
不过就是我妈比较严格,一段旋律拉下来,错的地方反复拉好多遍不说,错几个地方就要被罚重新拉多少遍。
但我妈就是这样一个人,你爱她的同时也一定会怕她,甚至心生厌恶,但我对小提琴没有,我对她的爱可以说纯洁到不含任何别的杂质,就像浑然天成的水晶,洁净,坚硬。
本以为不过是平常不能在平常的夏季,天还是一样热,院子里附近的树上知了叫的仿佛要把天吵出一个洞,我伴着连绵的蝉叫给我妈拉昨天练习的曲子,或许是刚喝了口绿豆汤,心里平静了不少,错误降到一个。
我收弓,抬眸看向母亲,她似乎也很满意,点了点头起身,抬头看了看一旁的时钟,“你先坐会儿,我去接个人。”
那天就是我第一次见到成泽,他站在大片的阳光下,身侧的大岩桐随着风往他身侧倒。
我一直觉得这种花颜色过于引人,每次我比玫瑰的红都要先看到他,但这次我觉得她好像也失去了吸引我的魅力。
小孩站在阳光下几乎透亮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盯着我,我好怕他下一秒要消失了,因为太好看了,都说见过昙花一现就是美好,因为已经见了她的一生,那我眼前的小孩呢,他比昙花好看一百倍,一千倍,我能看多久?
“去把弟弟拉过来。”
我微微张嘴动了唇,才发现自己握着琴弦的手太过用力,手已经被勒的发疼,泛红。
我连忙把琴放在木地板上,马上走进那大片阳光里,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小心地拉起他的手,说话却结巴起来,“过,过来,外边好热。”
我旁边的小孩走快几步赶上我,我直接放慢脚步,听到他奶奶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可爱,“成泽,我叫松平成泽。”
我赶紧拉着他坐在缘侧的地板上,蹲在他面前,递了一杯绿豆汤过去,“你好,我是长谷川平树。”
他眼睛动了动,突然笑了一下,“可以叫你小树哥哥吗?”
那一瞬间,我才感觉到那个夏季是有多炎热,能让知了叫破嗓子,让树荫黑的几乎泼了墨,让我脸烫的仿佛仿佛烙铁,让我血液沸腾。
突然我妈笑了一声,我猛地抬头望过去,她靠在一旁的墙上,对我发出无声地嘲笑,“色鬼。”
我偏开眼看向那个衣着得体的女士,应该是小泽的妈妈吧,成泽的母亲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却是笑着看我,“小泽很喜欢你呢,一直在看你哦。”
成泽鼓着的腮帮子瘪下去,很认同他妈妈的话,“因为小树哥哥很好看,我喜欢小树哥哥。”
那位女士直接笑出了声,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今天起弟弟就和你一起练琴了,多多担待,替我照顾好他哦,平树。”
我当时不眨眼就点了头,事过多年我才知道那句“担待”和“照顾”的分量,不过是轻拿起便不敢放下的担子,是走火就会两败俱伤的双头炮,是一句他迟来多年的表白,是我故意装作不知道的心思。
我以为只要我们之间一个人往前走,另一个人后退,那我们之间的平衡就不会被打破,但我错在不知道身后的那个悬崖,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