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泽的规矩礼仪是我认识的那么多人里最得体的,当然和他家里分不开关系。
他乖乖的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没有多余的眼神,只有在接过我递过去的汽水时抬眼看了我,“谢谢。”
我架着腰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有些过于拘谨。
也是,在他看来我们挺久不见了,初二下到现在,差不多三年?但那不是我,我在暗处看了很多眼,他这些年变化挺大的。
要说应该是个子,初中和小学喜欢和我比个子,每次都差我好多,倒是这次再见都到我下巴往上了。
“来找我玩什么啊,我家其实没什么好玩的。”
我把双手撑在床上,仰着脖子,活动脑袋,气氛些许安静,显得他声音有些出其不意。
“小提琴可以让我拉吗?”
我活动的动作顿住,回头看着那个靠在墙边的琴盒,放在墙角的那个琴盒竟然还能被他看到。
先不说音准问题,就是规格可能就比不上他定做的那个舒服,而且小提琴可以说是很私人的东西,我怕他会用不惯。
“你想拉?很久没碰了,音准可能不是很好。”
我直接起了身,看着那个琴盒顿了两秒才把他提了起来,递给了成泽。
他小心地接过那把琴,松了松弦轴,几下调了大概音准,我坐在床上,轻轻地开口,“成泽,把g弦放松一点。”
他没有问过多的,直接开始调弦,他问了剩下的几根,我觉得差不多就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想给我拉什么?”
他没有说话,直接起身,直直对着我,垂下睫毛,开始为我一个人演奏。
上次听是和大家共享了他的表演,这次他为我一个人演奏了完整版。
不过几分钟的表演,但过后的几十秒里我都没有敢说话,空气中荡着散不去旋律,空气中荡着轻柔的海水一般,和上次那种猛烈到要把人吞噬的海浪不同,细细的把人包围,滋润了我每一个毛孔。
“成泽……”
“上次你来看我表演,没有拉好挺不好意思的,就想着再拉一次给你,”他收了琴和弓放在身侧,“平树,你感觉怎么样?”
“喜欢吗?”
我喉结滚了滚,成泽的曲子让我几乎沉溺在他的情绪里,一时抽不出来,我近乎失神,情不自禁的说:“喜……”
我听到e弦轻轻地崩了一声,房门被推开,我坐直身体,看着站在门口的母亲,她声音带着抖,“平树,是你拉的琴吗……”
我垂了垂眼,起身朝她走过去,拉开门,让出身后的成泽,这下不用我说我妈也知道是谁拉的琴。
她先是愣了下,才带上了微笑,像之前的无数次,我妈好像早就知道成泽会有这一天,曲调,流畅度,感情,都比我这个别人口中的天才强的那天。
“小树的琴吧,这次音准调的不错。”
这次是哪根弦我实在没听说来,或者说成泽手在发抖,碰到的地方有些多,和那次失误一样,太紧张了。
“阿树调的弦,是我今天没有练琴,才求着阿树让他帮我拿琴的。”
“我意思你拉的很好,我很喜欢你的曲子。”
我笑着看了成泽一眼,被自己的长辈表扬,没有人会不开心,他笑着望向我,好像在说,“你看,阿树,老师表扬我了。”
在我看来,成泽一直是个很轻易就可以看出来心情的人,就和他的喜恶一样,在我面前他从来没有掩饰过任何情绪。
可能我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他对我的信任感比较大,他虽然不在别人面前直接说出喜恶,但还是会在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和我说某个人的不好。
我不记得是小学还是才上初中,因为他那时还在叫我“小树哥哥”。
印象里是放学回家,我看他有话想对我说,就弯腰凑近他,却听到他和我说班里一个同学的八卦,然后直接和我说自己很讨厌他。
我直接刹住步子,惊慌的把手捂上他的嘴唇,“成泽,这些话自己想一想就好了,不要和别人说啊,万一……”
他拉开我的手,喘了几口气,“小树哥哥,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过这些,你肯定不会说出去,而且你也不是别人……他们人真的很差,我不想你和他们有交集。”
我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走,倒不是我会说出去,“隔墙有耳,”我怕被别人听去会有人欺负他。
“我会有判断的,那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别和质量差的人做朋友。”
他凑过来要往我身上贴,声音藏不住的开心,“小树哥哥是我最好的朋友。”
当时太小,年纪不够,就容易想当然,阅历不够,以为一句约定好的话就会是一辈子。
我和成泽会一直是最好的朋友,这有什么可以质疑的吗,我天真的以为只要还能抓住彼此的手,那这个关系就不会变,但那是我们彼此松开的对方手的,因为有人野心占了上风,有人犹豫不决。
神明总会做出惩罚的,所以错的多的是我对吧。
我妈的饭菜可以说是成泽来我家玩唯一可以拿出手的东西,当然不是我准备的,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我加了一个章鱼香肠放他碗里,“要给司机打电话吗?”
“可我今天不想回去……”
说不清我妈和我谁更惊讶,可能还是年龄接近的原因,我直接撂下筷子,对他的话可谓是被加入他们家的暗杀名单,“你水喝多进脑子了吗?”
松平西川的独子,一整个家族捧在手心上的掌心宝,被我骂脑子是不是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