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让林书淮有些不舒服。他不待见张立吗?不至于。
现今的张立虽然偶尔让他心烦意乱,但他知道,只是对方性格使然,对他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相反,对他多是善意。
安慰的话说不出口,林书淮纠结了半天,才在张立旁边坐下,用清冷的声音一本正经道:“你不必如此自贬。”
张立就笑了,“我说你……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真是受不了你这种认真到不行的腔调!”
赶在眼前这人再次冷脸前,他连忙补充道:“不过你这么说我还是挺高兴的,真的。”等笑够了,他话音一转,又凑上前:“嗳!老林呐,那你待不待见我?”
待见?林书淮说不出口,不待见吗?也没那么严重。沉默半晌,他漠然道:“你很在意这个么?”
“当然会在意些。毕竟跟你住在同一屋檐下,怎么着也不好太难看不是?”
张立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开呛:“我就是问问怎么地?你又来认真?我就是想说话那就这么说了,它不行吗?”
“就是因为你老不说话,我才想多说。不然,这跟我一个人在住有个什么区别?”他从土里捏起一只米白色卷起来的胖虫子,拿到面前仔细端量,还不忘絮絮叨叨:“还有,你这个人就是别扭。你知不知道男人和男人的相处根本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
“就像昨天咱俩上街,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直说呗,怎么着那些东西也是你要用的。平日里,你看不惯我的时候,也别老忍着,大不了咱俩打一架。别一副要忍不忍,不冷不热的样子。放心,就是打架哥也一定会让着你的。”不然,他都不好意思继续作恶了。
张立把手里看了半天的虫子放到一直沉默的林书淮眼前,“你知道这是什么虫吗?”
林书淮往后退了些,显然是嫌恶于那虫子,不愿离得太近,然后才道:“不认识。”
“哦,那你说它是吃土的还是吃草的?”
“不知。”林书淮轻轻摇头。
“猜猜呗。”张立又往林书淮那挪了挪,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不如我们试着养起来?”
“恶心……”林书淮几乎立刻就变了脸色,毫不掩饰地厌恶。顿了顿,他抬起头,一脸认真盯着他,连声音都抬高了几许,一字一句:“不能养!”
“这么反对?”张立站起身,嘴角一歪,坏笑:“送你喽!”
他作势伸手一扔,而后急退两步,眼见着林书淮猛得起身,急慌慌地上下查看,又伸手过去,虫子依旧被捏在手里,“送你,要不要?”
被耍了一通的林书淮气冲冲地一把挡开他的手,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聊。”
“嗯,是挺无聊。”张立抬抬腿,转转腰,大方承认,露出有点慵懒的神态:“不无聊,就不会招惹你了呀!”
说完话,舒展完筋骨,没再去管林书淮。他捡起地上的铁锹,继续他的耕田大业。
“嚓嚓”一声,张立身子一弓把锹往土里使劲蹬进去,再胳膊用力把土翻个翻,机械般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一点一点的把一亩又硬又干的田,变得又松又软。
身上变得越来越热,有汗水从脸颊划过他坚毅的下颔,再顺着脖子流进衣服前襟。不用看也知道,粘腻的汗液已经湿透了衣服后背跟裤子,很难受的感觉,比累还难受。
他能忍受劳累,能忍受肌肉的酸疼,但这种被热汗浸湿的感觉,实在很让人厌烦。
还不到夏天呢,农历三四月份,就已经这么热了么?明明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还觉得冷来着。
张立死死忍住想一下子泡进水里好好清洗一番的强烈冲动,强迫自己再忍一忍,一亩田都还没完,家里还有三十多亩地呢,总要习惯这些。
干燥的土地颜色,让他有种身处极热干旱地区的错觉,这种心理上的误导压力,同样挑战着他的耐力。
面朝黄土,背朝太阳,张立抬抬头看天,似乎今天的天气要比平日热。是赶的日子不好么?
粗略估计,这个时候,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张立把锹随手立在土里,往林书淮那边看去,大叫:“回家吃饭去!”
林书淮的情况看起来要比他差的多,向他走来时,居然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要知道,平日里这货可是行得正,走得直,气质好,精神佳。
现如今,本就白皙的脸庞比平日里更苍白了几分,倦态尽显,看起来好不可怜。
你的高冷形象看起来都得崩了呀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