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到管河丫在马头村做的事后,张尚越松一口气。
以祝荷那个蠢妇的脑子安能说服管河丫?
牺牲了一个祝荷,保全了小月氏,不然以管河丫那个性子,肯定会弄死小月氏的。
小月氏是城东卖豆腐的美妇人,在张尚越成亲前两人便是一对鸳鸯,后来张尚越成亲,二人断了一年有余后复合。
张尚越未曾想到自己写给小月氏的情诗叫管河丫发现了,除此外,管河丫连小月氏写给他的回信以及其他一些信物都找出来。
当时情形可怕至极。
管河丫直接发疯,把所有东西全撕个粉碎。
她让张尚越交代,张尚越被打得嗷嗷叫,苦不堪言,好在灵机一动,他转移矛盾,说是祝荷勾引他。
管河丫脑子一根筋,一下子就信了,遂气势汹汹去找祝荷麻烦,而张尚越养伤时拖人给小月氏带话,让她避避风头。
当初,张尚越之所以和祝荷好,并非出于爱慕。
只是因为小月氏给他怀了一个孩子,但孩子不小心没了,小月氏需要调理身体,特别费钱,而张尚越只是个教书先生,挣的银子并不多,且每次拿到钱,他全给小月氏了。
管河丫有钱,可张尚越不敢找她要,亦不敢偷,在小月氏的建议下,张尚越拿着一点本钱去赌钱,刚开始赢了不少,后来手气忽然变差,不仅连底裤都赔进去,还倒欠赌坊一堆债。
走投无路时,张尚越锁定祝荷这个蠢货,不仅骗光她的钱,更是诱惑她去借贷,然后用祝荷借贷来的钱还清赌债,养小月氏。
这场风波以祸水东引告终。
管河丫回来后警告张尚越以后最好老实点,下不为例,还说她会慢慢折磨祝荷那个小贱蹄子,张尚越赶紧表示忠诚,说这辈子只爱她一个。
管河丫哼一声,怒气消散不少。
接下来几日,张尚越养伤,而管河丫天天早出晚归,看来又是去马头村找祝荷茬了。
思及此,张尚越庆幸又恶心,他对管河丫愈发厌恶了,也愈发思念小月氏的柔情。
然后他便收到小月氏的一封信,信上说她遇到巨大的麻烦,欲与他见一面。
张尚越顾不上身上的伤没好,二话不说就跑去城西的一处隐蔽的院子去找小月氏。
一开门,小月氏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当即抱住张尚越。
“尚越哥。”小月氏花容上遍布泪痕。
“月娘,发生什么事了?”
小月氏哭着说:“我昨儿出去买菜时不小心把别人要献的寿礼给弄碎了,那个寿礼要一千两银子,他们说我若是在三天内拿不出钱来赔,就要弄死我,呜呜,尚越哥,怎么办?”
“别怕,别怕,我来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一千两,我们两个根本拿不出来。”
“有的,管河丫肯定有。”
“可是她会给吗?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
“呵,不给也得给。”说着,张尚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小月氏吓了一跳,听他接续道,“拿到钱,也不用还,我们直接远走高飞,即便现在有祝荷当挡箭牌,但难保管河丫未来不会发现,既然如此,不如直接一了百了。”
“可那是人命啊。“
“为了你,为了我们两人的幸福,我什么都愿意做,你放心,我也不是第一回了。”
小月氏感动得流泪:“尚越哥......”
“月娘。”
两人深情呼唤,随后就抱在一起,吻得天昏地暗。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门打开了。
“张尚越,你这个杀千刀的贱男人!”
管河丫怒声,响彻云霄。
张尚越和小月氏吓了一跳,俱是大惊失色。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带管夫人来的。”祝荷缓缓现身。
张尚越震惊:“祝荷?”
“别来无恙,张夫子。”祝荷柔柔微笑。
“你和她怎么会搅合在一起?”张尚越不可置信,心底冒出强烈的危机感。
祝荷故作哀伤:“为何不能?我和管夫人皆是被你欺骗的受害者,同病相怜,张夫子,你害得我好惨啊。”
张尚越脸色微不可察一变。
祝荷看向管河丫:“夫人,亲耳听到,亲眼目睹,证据确凿,我说过我说所言句句属实,现在这场捉.奸戏码你可满意?”
当时,祝荷向管河丫说她是因为想逃离骆家才会与张尚越接触,她请他帮忙,不成想他欺骗她说钱不够,蛊惑她去接借贷,害她差点没了命。
接着说张尚越的情.妇另有其人。
最后洗清自己嫌疑,说明她与那些信物和信件毫无干系,她不识字也不会写字。
然,管河丫与张尚越多年感情,不是祝荷一句话就能说服得了的。
祝荷好说歹说方才说服管河丫与自己合作,先假意不和,以此迷惑张尚越,稳住他,防止他做一些极端之事,再设套,好让管河丫真真切切看清张尚越这个虚伪无耻的烂人。
目前祝荷仍要在马头村逗留,是以送上门来的朋友没理由不要,人要懂得思危思变思退,给自己留后路。
管河丫目光淬冷,跟要杀人似的。
她红着眼眶,咬牙切齿道:“我很满意,多亏了你,我才看清这个贱男人的真面目,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张尚越!”
“张尚越,你这个狗崽子,不仅把我当猴耍,还背叛我,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为了一个女人杀我谋财,你还有没有良心?”声线微微发抖,气有点喘不匀。
祝荷悄然抬手,轻抚管河丫的背,帮她顺气。
张尚越破罐子破摔:“管河丫,事到如今,那我也不装了,是,我是骗你,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这个胖女人,丑女人,脾气大,难伺候,行为粗鄙,大字不识一个,你就是个恶毒的泼妇!我不止看不上你,我还瞧不起你,当年若不是你倒.插一脚,我和月娘早就在一起了。”
言辞如刀,一刀一刀割在管河丫心口上,管河丫气结:“放你拿娘的狗屁!当年我看你饿得快死了,好心收留你,是你自己说喜欢我,我才愿意和你成亲的,你少颠倒黑白了!”
“还有,你竟敢说我胖,说我丑,该死的,我不嫌弃你,你倒嫌弃上我了,张尚越,我那么欢喜你,你却如此无情无义,你这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说着,管河丫心里涌上委屈和悲痛,气得掉眼泪,面色通红,呼吸不畅。
祝荷默默递上帕子。
张尚越突然哑口无言,脸色青一片白一片,小月氏不动声色退下,意图找机会逃。
祝荷道:“张夫子,你就这么喜欢你身边的这位妇人?”
张尚越冷笑:“你什么意思?”
直觉告诉他,站在他眼前的祝荷变了。
她不该如此淡定。
祝荷眉眼温和,“张尚越,你对她真可谓是一往情深,只是......”她拍拍手:“把人带上来。”
话落,两个大汉羁押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进来。
男人被捂住嘴,只能唔唔叫。
小月氏瞥见男人,花容失色。
祝荷道:“你可知他是谁?”
小月氏发抖。
张尚越:“你想干甚?”
祝荷摇头:“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好心想告诉你真相,这个男人是小月氏的相好。”
“她这相好在赌坊里输了一大笔银子,赌坊把人扣押,见人没钱还,要剁手,小月氏为救自己的相好,故意骗你,要从你手里拿钱,谁想你倒是狠,为了小月氏,竟然要谋财害命,杀掉自己的妻子。”
张尚越错愕:“不可能!”
可当他目及小月氏闪躲的眼神以及野男人直勾勾望向小月氏的求救目光,张尚越无法诓骗自己。
他不是傻子!
“活该!”管河丫骂道。
“月娘。”张尚越轻声唤她,“她说得是不是真的?”
小月氏低头。
祝荷道:“小月氏,唯一能救他的法子是你告诉张尚越真相,不然,我没办法保证这个男人会不会缺胳膊少腿。”
被绑住的野男人发出闷闷的惨叫声。
见状,小月氏焦急道:“别动他,别动他,我都说。”
与张尚越旧情复燃前,小月氏便有了野男人,只是她穷,养不起人,便勾引张尚越,此后几年用张尚越的钱养男人。
“还有呢?”祝荷柔声。
小月氏只好继续爆,关于怀孕流产,流的的确是张尚越的孩子,但不是摔倒导致流产,而是在和野男人交欢的时候不小心没了,怂恿张尚越赌钱,是小月氏和野男人做局意欲掏空张尚越的钱袋子,真正目的是管河丫,只是没想到张尚越没找管河丫救命,而是找了祝荷。
小月氏的一番话如一根根刺,扎进张尚越的心。
张尚越红了眼,目眦欲裂地看着小月氏。
小月氏又道:“我和李郎还有个孩子。”李郎是野男人,孩子如今五岁,是在和张尚越破镜重圆前夕有的。
振聋发聩的惊天巨雷落下。
杀人且诛心。
真相水落石出,管河丫止住泪,被震惊到,祝荷亦稍稍惊讶,她只知小月氏有野男人,却不知连孩子都有了。
得知小月氏有野男人,祝荷便让赌坊设局给野男人下套,用野男人威胁小月氏,小月氏定会与张尚越联系,他们只要静心等待,届时人赃俱获。
扫向张尚越的样子,祝荷满意一笑,所以才说有趣啊,这不套娃吗?
可怜原身沦为牺牲品,但可怜亦有可恨处。
张尚越回过神,气急败坏到去掐小月氏:“贱人!”
小月氏不遑多让,与张尚越扭打起来,曾经一对伉俪情深的野鸳鸯一朝开诚布公,沦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管河丫目睹这场捉.奸闹剧,脸色像哭像笑。
她胸腔起伏,恶声恶气道:“张尚越,你也有今天!”
听言,张尚越猛然清醒。
他粗暴推开小月氏,跪地膝行至管河丫跟前,抱住她的腿,哭丧着脸道:“娘子,娘子,我知道错了,你可否再原谅我一次?我任你打骂,我保证以后只爱你一个人......”
张尚越顶一张被女人指甲刮花的脸,哭得声嘶力竭,不断装可怜,摆出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
到底多年夫妻,更何况管河丫对张尚越有情,绕是再恨他,可见他服软,管河丫不禁动摇。
祝荷思忖片刻,开口:“管夫人,容我多嘴一句,你要知道一件事,男人全是不知悔改的东西,所以他们话说得再好听,你也不要信,况且天底下男人多得是,你条件这么好,何须吊在这一颗树上?”
“喜欢他不是错,重要的是即便喜欢也要保持清醒。”祝荷与管河丫咬耳朵,温柔地蛊惑她,“咱们不要他了。”
管河丫瞬间清醒,她看着祝荷:“你说得对。”
张尚越见祝荷搞破坏,气得破口大骂:“祝荷,你这贱人......“他咒天咒地,咒得脑子混沌,话不过脑,“上回的毒药为何没把你毒死!”
榨干祝荷后,张尚越怕事情败露,加上小月氏一直吃醋,又逢祝荷夫郎意外身死,他觉时机至,一不做二不休,给祝荷下了一种来自西域的慢性毒药,只待她回家便会毒发身亡,无人会察觉她是毒发,只会以为是暴毙。
未曾想祝荷没死,张尚越不甘心,又想利用管河丫弄死祝荷。
可惜事与愿违。
祝荷讶然,关于原身死亡真相,她正没头绪,结果凶手主动招供,真相大白。
“原来是你啊,张尚越。”祝荷面色骤冷,眼中透出一股怨毒恨意。
那是原身残留的怨念。
“让你失望了,我命硬,没死。”
话出口,张尚越才知自己说了什么,但现在无关紧要了,知道了又何妨?
“张尚越,没想到你这般蛇蝎心肠!”
管河丫挣扎:“恶心的狗崽子,快点放开老娘。”
张尚越死死抱住管河丫的腿,双臂和章鱼触手有的一比:“我不放,娘子,你别听祝荷那贱妇胡说,这世上只有我会对你好,会永远爱护你,今天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放手。”
话音未落,祝荷抬腿,对准张尚越要害脖子提去。
脖颈连着脑袋传来巨疼,刹那后,张尚越被踹出三尺远,瘫倒在地,捂住脖子发出惨烈嚎叫。
“管娘子,你没事吧?”
管河丫愣了一下,目光惊异。
“我就看他一直缠着你,就轻轻踹了他一下。”
“哦哦......祝娘子,谢谢你。”
末了,管河丫写了休夫书,把张尚越和小月氏被送进官府,单单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就够他们这对狗男女受了,更别说管河丫花钱贿赂牢里衙役,让他们好好招待两人。
至于小月氏的情郎,被送回赌坊,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还钱。
而祝荷,被管河丫邀请来家里吃饭,郑重向祝荷道歉。
“小荷妹妹,先前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是想出气的话,我随你打骂!千万不要客气,来!”
“无妨,都是张尚越从中作梗罢了。”祝荷不在意。
见祝荷没想法,管河丫没强求,心里盘算用其他方式补偿她。
想到什么,管河丫打量自己的身体,摸着自己胖乎乎的脸,茫然问:“小荷妹妹,你说我真的很胖吗?真的很丑吗?他凭甚嫌弃我?”
祝荷:“管娘子,你不胖,你只是身量丰腴,这说明你很有福气,你也不丑,相反,你很漂亮。”
“至少在我眼里,你很美。”
祝荷与管河丫对视,眼神真挚。
“管娘子,倘若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你自己。”
祝荷带管河丫进卧房,让管河丫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
镜子里映出管河丫的模样。
祝荷道:“你瞧,你多好看,肌肤透白,圆润自然,五官恰到好处,像一朵盛开的芍药花,散发出一种健康的生命力与活力,特别有韵味,特别迷人。”
“每个女子皆是这世上举世无双的珍宝,她们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美,请勿要妄自菲薄,管娘子,你,很美。”
祝荷不紧不慢吐出话语,声线温柔,带着致命的诱惑,牵引人的心智,让人情不自禁产生相信她的冲动。
“不仅如此,你可以更美,只需要买些胭脂水粉回来,妆容乃锦上添花,不会用的话,我可以教你如何点妆。”
管河丫望着镜中的自己,心跳不止。
“张尚越就一瞎子,无须在意,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管河丫却摇摇头:“我不想,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说罢,管河丫侧首,抓住祝荷的手。
然后,她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灼光,有点娇羞道:“小荷妹妹,我可以喜欢你吗?”
祝荷猝不及防:“......?”
还有更炸裂的:
“说来荒诞,我自小就发现自己不正常,我对男人没有任何兴趣,我只喜爱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