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和大哥下山的时候才八点。
前院小湖上漂了几盏河灯，承安亭也被灯光点亮。
经过前院之时，大哥还笑着说了声：“这亭子的名字倒是和你有缘。”
祁安心想，一般人应该会说他的名字和亭子有缘。
走到饭厅的时候，顾老已经回去休息了。
顾衍和管家还坐在位置上聊天，顾时泽正玩着单机小游戏。
或许是听到声音，三人同时朝门口看来。
顾衍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笑着说道：“阿横和安安回来了啊。”
管家没说话，也跟着笑。
顾时泽盯着祁安和大哥看了一会儿，等他重新低下头看手机时，小游戏上的人物已经死亡。
他忽然没了兴致，烦躁地问祁安：“回不回宿舍？”
祁安眨了眨眼，说道：“我已经不住宿舍了。”
顾时泽一顿，心头的躁意更盛。
祁安跟大哥离开了多久，他就思考了多久。
他不喜欢畏缩的、上不了台面的、永远可怜巴巴跟在他身后的祁安，可更不喜欢脱离了他的掌控的、喜欢拒绝他的祁安。
又看了眼祁安和自家大哥并肩站在门口的景象，顾时泽面色难看，走到祁安面前，说：“祁安，我想和你聊一聊。”
聊来聊去不过也就这些事，祁安大概能猜到他想聊些什么。
但他也好奇作为这个世界目前阶段的渣攻男主，顾时泽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于是祁安应了下来：“好。”
大哥始终在看着他。
明明嘴角还是带着淡淡的笑，但祁安却莫名觉得……
大哥的心情没有刚刚赏月时好。
顾时泽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祁安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跟顾家人牵扯太多。
尤其是这个大哥给他一种熟悉又奇怪的感觉，还没探究清楚之前，还是不应该轻举妄动。
于是他也没再说些什么，转身跟着顾时泽离开了。
顾时泽沿着鹅卵石小路走到了承安亭中。
他看着祁安乖乖跟过来的模样，没有了之前的畏首畏尾，但依旧听话。再加上月色下那白皙的皮肤，五官也染上朦胧的美。
赏心悦目，心情都不由得好上许多，他叫了一声：“祁安。”
祁安看着他，没说话。
顾时泽问：“你是不是故意在闹脾气？”
祁安：“？”
“你怪我一直凶你，没有顾及我们一起长大的情谊，你怪我在酒吧和别人喝交杯酒，后来还丢下你不管。”
顾时泽越说越肯定，“所以你故意从宿舍搬走，故意对我爱答不理，故意不喝我给你倒的橙汁，故意和大哥出去散步……”甚至外貌……也像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从而引起他的重视。
“你想以此来换取我对你的重视，对吗？”
祁安震惊地瞪大了眼。
顾时泽越说越激动，把祁安的反应当作被揭穿后的无话可说。
“你赌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承认我确实不太习惯。”他继续说着，“我们恢复到以前的状态相处，好吗？我会尽量对你好点的，不会再让你生气成这样了。”
祁安：“……”
顾时泽作为渣攻男主，在长相上确实有一定的优势。
尤其是现在用那双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眼底淌着认真的神色，在夜色下显得深情又真诚。
——可惜不是他的菜。
——说的话也不合他的胃口。
［系统，给你抛个问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回答他？］
［……］系统干笑两声，［希望宿主不要过多为难系统。］
［虽然他说的话很自信很荒谬，但是也反映了一个问题。］
［什么？］
［我们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维来理解渣攻男主。］
［宿主展开说说？］
［一般人在意识到有人疏远自己的时候，做出的反应要么是沉默地接受疏远，要么是问清楚疏远的理由。但是我们这位渣攻男主不同啊！］
祁安的神色很认真，［他以反思自己和总结他人的行为来构成思维逻辑，然后以诡异的思维走向得到一般人都意想不到的总结。］
［……］系统无语，[说这么多废话，所以呢？]
祁安：［我好想逃。］
［……］
和系统吐槽完，祁安又重新把注意放到顾时泽身上。
顾时泽的神色认真，还在等着他的答案。
在月色沉寂之下，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还想让我回去做你的狗？”
“……”顾时泽面色一僵，“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了我会对你好的。”
他有些手足无措，上前一步似乎想牵祁安的手，却被祁安躲开。他沉默两秒，冷不丁道，“真的对不起，安安。”
祁安被他的叠词叫出一身鸡皮疙瘩。
没了交谈的耐心，他看着顾时泽，一字一句道：“光说没用。”
顾时泽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
他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浮现了几分笑意：“看着来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果然……果不其然！
他想得没错，安安最在乎的还是他！安安不会真的离开他的！
·
体育馆，室内篮球场。
此时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篮球赛。
热闹沸腾的叫喊，伴随着兴致高昂的欢呼。顾时泽穿梭在篮球场上，进攻、投篮，一气呵成。
每每投进一个球，观众席上就会响起一阵欢呼，参差起伏地叫着他的名字。
那些加油的呼喊让他兴致更加高昂，内心好似燃起了一簇火苗，烧得他全身都充满干劲。
不断进攻、防守，进攻、投篮。
顾时泽与篮球队的队友们配合默契，打得十分痛快。
尖锐的哨鸣结束了这场酣畅淋漓的比赛。
高昂雀跃的欢呼声中，顾时泽和队友们互相碰肩喝彩。
可这时，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祁安”，顾时泽一愣，立刻转头扫视四周。
青年的身形颀长挺拔，气质温和绝佳，皮肤极白，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顾时泽有些怔神。
这是祁安，耀眼夺目的祁安。
运动太过强烈了，他狂烈跳动的心脏似乎还没平复下来，耳边仿佛响起了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别人自动让出一条甬道，祁安顺利走到他的面前。
碎发下的桃花眼清澈干净，唇瓣粉嫩，清秀漂亮的五官嵌在白皙的皮肤上。
祁安眉眼间染着些许笑意，将手中的矿泉水递了过来：“阿泽，给你。”
随着他的动作，顾时泽的视线从祁安的脸庞转移到了手上。
拿着矿泉水的手骨节分明，白皙细长，指尖和骨节处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粉。
顾时泽莫名觉得，喉间好像更干涩了。
他伸手接过那瓶水，打开瓶盖喝了起来。
可是那水并没有缓解他的渴，他感觉内心有种渴望化作了更大的火苗，怎么也浇不灭。
他的视线又落回到祁安身上。
漂亮的眉眼，眸中含笑。祁安就这么温和地注视着他。
顾时泽感觉……那火烧得更旺盛了。
他合上矿泉水的瓶盖，对祁安说：“和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队友们的目光或艳羡，或兴味，或感叹。
他拉着祁安的手腕往体育馆器材室走。掌下的肌肤细腻光滑，让他爱不释手。
忍不住加快步伐，顾时泽拉着祁安走进了器材室中，反手便关上了门，将人压在门上。
祁安那双桃花眼泛了红，眼尾轻挑，带着几分清纯几分诱惑，眼波流转。
顾时泽情难自禁，低头吻了下去。
怀中人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伴着弱弱的抽泣声，一直在叫着他：“顾哥……顾哥……”
……
“顾哥？”
“顾哥！！！”
顾时泽被扩音器的超大音量吓醒。入眼的是宿舍的天花板，白炽灯亮着刺眼的光。
他偏头看去。
陈渊站在他的床边，右手上拿着扩音器，面带惊喜地看着他，叫道：“顾哥！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一上午，中午一起吃饭去不去？两点还有课呢。”
顾时泽没有精力搭理。
他收回视线，将脑袋偏了回来。
脑海中还是祁安红着眼、眸中带泪的模样，右手手臂遮住白炽灯光线的同时，他闭了闭双眸。
喉结滚动，他的呼吸有些沉重，脑子里只有一个荒唐的想法——
如果不是梦就好了。
这想法一出来，顾时泽忽然一顿，从床上坐起身来。
陈渊以为他很急切，还笑着说：“没关系的，还有时间，你慢慢洗漱，不用着急。”
顾时泽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伸手从床头拿起手机，他找到祁安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如果不是梦……
顾时泽想起自己在梦中拉着祁安离开时，队友们羡慕的目光，想起自己在梦中亲祁安时，祁安如同娇弱的花朵柔柔叫着自己名字的模样。
他不知道自己在现实中对祁安做出亲吻的行动后会不会后悔，但他知道，他现在只想这么做。
既然不想只是梦，那就把它变成现实。
·
祁安午睡醒来就看到顾时泽发来的短信。
【阿泽：我今天下午有一场篮球赛，就在体育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祁安一边把备注改了，一边嗤笑：［他这是真打算花心思对我好了？不仅邀请我去看他的篮球赛还邀请我吃饭。］
［本系统也不知道。］
祁安又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似乎在想些什么。
系统问：［那宿主你要去体育馆找他吗？］
［当然。］
细细构思一番之后，祁安翻身起床，觉得今天充满了干劲，［我要让他后悔邀请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和我拉近距离。］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