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想教你这个笨蛋。”
丁砚无奈放下笔,看着不停乞求他的齐夏然。
齐夏然快哭了,丁砚根本就是软硬不吃。
“求你了丁砚!我这次数学又考砸了,我会被我妈扒层皮下来的!”
想着江倚梅的拳脚功夫,齐夏然恨不得把丁砚的脑子摘下来安在自己头上。
月考刚刚结束,齐夏然和丁砚之间差了七十多分,全是因为那该死的数学。
死活都学不懂。
死脑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数学呢!
齐夏然不明白为什么初中那么简单的学科到了高中居然变的面目全非,以致根本理解不了一点。
而丁砚这个怪人,霸占了三年的年级第一,每一科都完美到令人发指,作为他同桌的齐夏然除了数学,也完美得不可指摘……
“不教。”
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令人心寒的话。
“丁砚!!!”
齐夏然凄厉的呼喊响彻整栋教学楼。
“我会完蛋的!”
即使齐夏然在丁砚面前哭出来,丁砚也冷漠回一句:
“不教。”
下午地中海的数学老师走进门来就开始骂偏科的齐夏然,叫齐夏然跟同桌好好学学。
“齐夏然。”
地中海喝了一口保温杯的浓茶,开始了他的教育之路。
“我从未见过一个年级第五!数学只考了五十多分!五十多!大题没有写完一道!”
“你全是蒙的吧齐夏然!”
齐夏然悲催起立,诚恳道歉:“老师对不起。”
地中海还在孜孜不倦:“你但凡跟丁砚学学呢?”
跟丁砚学?
齐夏然怨怼白了丁砚一眼,丁砚居然挪开头偷摸笑。
牙齿缝里钻出来一句话:
“丁砚,你给我等着。”
丁砚对他无声说话,齐夏然读懂了他的嘴型:
“我可不想教你这个笨蛋。”
下课后齐夏然的后桌不知死活地来触齐夏然的霉头。
他是个戴眼镜的寸头叫陈兴。
陈兴拍了拍齐夏然的肩,声音欠欠儿的,“怎么样啊然哥,又被骂咯。”
他模仿地中海惟妙惟肖,“齐夏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年级第五数学考这么低!你但凡跟丁砚学学呢!”
陈兴说完自己都笑了,整个人前仰后翻。
齐夏然拳头硬了,捞起桌上厚厚一本王后雄拍在陈兴脸上,“我要是再听见你的贱言贱语,你就给我滚到垃圾桶旁边去站岗。”
陈兴见状怂了,因为他知道齐夏然说到做到,“哎呀然哥,别介别介啊。”
正巧此时上课铃声响了,齐夏然被丁砚拍拍手才坐下,但他依然生着气不去理丁砚。
丁砚再怎么给他递小纸条,他一律不收。
放学后也立刻收拾东西回家,丁砚赶都赶不上,最后好说歹说同意给齐夏然辅导数学才拉住脱缰了的齐夏然。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齐夏然跟教不懂的犟驴一样死活学不懂数学。
丁砚看着坐在书桌前快要撕碎辅导资料的齐夏然,无奈扶额,叹未来路坎坷,革命未胜利,自己仍需努力。
……
回忆接踵而至,齐夏然跟丁砚居然都沉默,饭桌上顿时没声了。
家里的规矩向来是不做饭的去洗碗,齐夏然以为丁砚帮他把碗盘端进厨房就会出去,可他却跟自己一起站在水池边。
两人各占一个水池,过程中时不时有着肢体接触。
厨房里逐渐热起来,碗盘之间相互接触的清脆声音回荡在厨房。
将手沉入泡沫里时,齐夏然真的想这一切就此延续下去,跟丁砚肩挨着肩,是很多年都没有过的情况。
人总也无法回到过去,也无法预知未来,可身处当下却又忍不住幻想此刻即是永远。
手上的泡沫冲干净后,丁砚抽了张厨房用纸递给齐夏然。
“谢谢。”
手上的水渍擦干以后,齐夏然才敢去看丁砚。
“你……”
丁砚:“我?”
“你要不上去坐坐?”
丁砚眉毛耸动,在齐夏然以为他要拒绝齐夏然时,他答应了。
“好啊。”
丁砚了解齐夏然的房间,就像齐夏然了解他的房间一样。
他走进门就坐到了椅子上,眼睛瞥过齐夏然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一堆东西,伸手去拿那本《边城》。
齐夏然站在他旁边手足无措起来,“那是你的书,我给你收起来的。”
丁砚修长的手指翻开那本书,手指抚过书签卡着的那一页,“我知道...”
“原来我真的没看错啊。”
下午时分他刚开完会,拉开窗帘想呼吸些新鲜空气,也正好看看齐夏然在做什么,就看见他跌坐在地上。
夕阳垂落,一滴闪耀光芒的泪珠就在他眼里坠落。
丁砚轻轻抚摸着上面几粒点滴状的水迹,“你哭了。”
他一语就点破了,遂抬眼看齐夏然,齐夏然盯着那几滴泪水,丁砚说话从来不会多加以修饰,简单的三个字让他顷刻间明白,在齐夏然捧着这本书想丁砚的时候,丁砚也在看齐夏然,等齐夏然发现之前,丁砚或许才离开。
齐夏然承认,“嗯,哭了。”
齐夏然走到床边坐下,几乎与丁砚平视。
丁砚问,“为什么?齐夏然。”
“为什么哭了?”
他并不咄咄逼人,齐夏然却感知到了迫切。
齐夏然该说什么......
丁砚望着齐夏然的眼睛,齐夏然看着他睫毛的振动,想起指尖按在他眼皮上时,温热之下他的眼球一直在动 ,仿佛跟齐夏然的手一起颤抖。
他会握齐夏然的手,咬他的指尖,告诉他不要在他的脸上摸。
齐夏然缓缓眨眼,蝉鸣快刺穿齐夏然的耳膜。
他看见丁砚白色衣服上全是血,丁砚手腕的那个疤被撕开,鲜血一直往外面涌,低头看手上也是血。
他连呼吸都抽搐起来,直到指甲几乎狠狠陷进掌心里才停止回忆将他继续折磨,齐夏然撇开头道:
“不,不为什么……”
“故事太让人难受了而已。”
丁砚合上书,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齐夏然转头不与他对视,随后转移话题,“我听我妈说,你是请假回来的。”
“你在哪儿工作?”
丁砚回:“市里面的一个律所。”
齐夏然抠着床单,带着要把它抠破的力道,“那挺好。”
“律师啊,挺好挺好。”他心不在焉道。
丁砚换了个坐姿,“你呢?听说你在伦敦读完硕士,现在在都灵?”
“暂时。我和团队在都灵拍历史类纪录片……”
“哦——BBC那种?”
“……差不多吧。”
丁砚凝望齐夏然,“那你还回来了?”
蝉鸣声好烦,叫得齐夏然心跳贼快,“收尾了都,我提前回来了。”
丁砚起身,结果吓了齐夏然一跳,他跟受惊的兔子似的,“你干嘛?”
“关窗户。”
“哦哦。”
他带着独属于自己的味道在齐夏然面前晃来晃去,离得太近了齐夏然耳朵尖都红了,他抿抿嘴顿时有些口渴。
而丁砚却若无其事又稳坐回座位上,“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齐夏然皱眉,“过几个月吧,怎么了?”
“没什么。”
说完这句丁砚就不开口了,看上去还很愉悦,他随手翻了翻《边城》,将其扔进齐夏然来不及收的大箱子里,福灵心至般提出了要走:
“那我就走了,不打扰你了。”
齐夏然张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啊,行,我就不送你了。”
齐夏然跟着他的动作一起,只见他起身,开门,关门。
心瞬间空了,齐夏然倒在床上捂住心口,这不亚于当年看《神雕侠侣》时看见小龙女在月色之下出场时的激动。
死了死了。
心脏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