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棋盘台之后,朱文正根本等不及“四五天”,他在第二天一早就又骑上车子赶去了甲台镇。
仅仅分离了12个小时,可朱文正却感觉象是过了12天。他想刘伟红了,想的牵肠挂肚,寝食不安。
刘伟红就是邮电所的那个姑娘。
昨天中午,在供销社的食堂,他和她对坐在一张方桌边吃了一顿午饭。朱文正没表,他估计他俩大概是12点10分左右进的食堂,刘伟红下午是1点半上班,她略迟了几分钟,也就是说,满打满算,他俩坐在那里不超过一个半小时。可就在这段时间里,这个叫刘伟红的姑娘钻进了朱文正的心底,然后在那里安营扎寨,怎么都弄不出来了。
进到那个食堂的时候,刘伟红给朱文正介绍,说这地儿是供销社的,因为在南乌素公社的“单位”没有几家,而且象什么土地所、邮电所、粮管所、农机所等,人都不多,所以经过公社革委会协调,这些“公家单位”的人都可以在供销社的食堂吃饭。反正都是用粮票和现金买饭票,食堂也不在乎多这二三十个人,可对于象刘伟红这样的“单身职工”来说,那就方便多了。
食堂就在供销社的后院,一间大约六十平米的大屋子,摆了六七张小方桌,北墙上两个窗洞,里面是伙房。这会儿吃饭的不多,也就十来个人,在窗洞那里买了饭菜,有的人端着走了,有的人就到方桌那里去吃。
刘伟红去买饭,朱文正也跟了过去。见刘伟红买五个馒头,他忙问:“哎哎,你吃几个馒头?”刘伟红说:“我吃一个,你吃四个够了吗?”朱文正说:“我是猪啊吃那么多。”他让刘伟红买一个馒头,然后买三个玉米面窝头。
朱文正在红光厂的时候,粮食定量是每月36斤,其中细粮(也就是白面)只占百分之三十,剩下的都是粗粮。这里的情况他不大了解,不过估计细粮的比例跟佳川应该差不多,而且象刘伟红这样的女职工,粮食定量不会超过32斤。
刘伟红没听他的,不过少买了一个馒头。然后买了两个炒菜,两碗菠菜汤。两人端着饭菜找桌子时,一个穿制服,像是个什么小干部的中年人问她:“小刘,买这么多饭,来客人了?”
刘伟红笑笑说:“是啊,我表哥。”她朝朱文正转了一下头,朱文正忙跟那人打招呼:“你好!”
此时的“文明用语”不普及,人们一般都是问:“吃了吗?”“来了呀?”之类的。那人听见“你好”,只是呲了呲牙,点点头走一边去了。
两人坐下,朱文正笑着小声说:“我成你表哥了?我太幸福了。”
刘伟红拿个馒头递给他,说:“别占便宜,你有我大吗?你二十几?”
朱文正想说三十,可还是不忍骗她,就老实回答,说二十七。
刘伟红不信,问他属啥的。朱文正说属虎,刘卫红问几月,朱文正说九月,刘伟红说那才二十六。那就算比我大点吧。
朱文正想问她多大,没好意思问,他问的是别的:“你是单身职工啊,你家没在这边?”
朱文正问的很有技巧,所谓是否“单身职工”,应该跟是否结婚联系在一起,但朱文正紧接着问“你家”,就可以理解成是家不在此地的“单身”之意。
刘伟红倒是很大方地给他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刘伟红确实是单身,既没结婚,家也不在这里。她父母原籍是山东德州,原来都在纺织厂工作。55年响应上级号召到内蒙“支边”,调至东塔毛纺厂,后来父亲又调去了呼伦贝尔地区。她母亲因为身体不好提前退休,跟着大哥住在济南。刘伟红还有个姐姐,嫁在河南安阳。刘伟红上完初中就考上了盟里的邮电学校,毕业后分配在东塔邮电局,今年春天调到南乌素来的。
朱文正想,县邮电局的条件应该比公社邮电所好得多,刘伟红为啥要调到这荒僻的南乌素来呢?刘伟红没说,他也不好问。
朱文正也说了他的情况,当然,他说的其实是那个“申大有”的历史。他是听老吴说的,本就不知是真是假,有些地方他还进行了加工。
申大有家是农村的,但他有个叔叔在县城当干部,叔叔无子女,所以打从他上一年级开始,就住在县城跟着叔叔生活。□□期间,叔叔被打成“牛鬼蛇神”,让一帮造反派关了起来。申大有为了救他,便参加了与其对立的另一个组织,想借着双方“武斗”的混乱之机,把他叔叔抢出来。结果人没救成,他还失手打伤了对方好几个人,所以就跑了出来,投奔了这边的亲戚。亲戚在公社是个小头头,安排他进了公社的建筑队。
刘伟红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就你,还跟人打架?还打伤好几个?编的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