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是没进行到最后。
齐夏然趴在丁砚身上喘.气,他闭着眼睛,睫毛都是一片水光。
愉悦感刺.激得他头脑发晕,耳边一片轰鸣,他听着丁砚快速的心跳声,恨恨地捶了丁砚一拳。
丁砚被打的一笑,笑声闷闷的带着胸口振动。
“我下次不跟你睡了。”齐夏然很生气。
刚才丁砚逼着他叫“老公”,说叫了就不干他,齐夏然不情不愿地叫了,结果下一秒丁砚的手就钻他裤子里去了。
他吓得去推,可是四肢都是软的,只能任丁砚摆布。
最后急哭了,丁砚才放开他,给他擦眼泪。
丁砚面容懒散,连呼出的气都慵懒了几分,他抱着齐夏然的腰,亲他的发顶:“乖宝,再叫一声。”
齐夏然昏昏欲睡:“不叫。”
“我以后都不叫了。”
丁砚不放弃,还在嘀嘀咕咕跟他说话。
“我不跟你说话了,你闭嘴。”
齐夏然闭着眼翻身睡到一边去。丁砚跟着翻身,搂住齐夏然的腰,拍他的肚子,齐夏然呼吸渐缓。
已是睡着的姿态。
睡着前还想着不理丁砚,不往丁砚怀里钻,结果睡着后就钻进去了。
情意如蛛网一样包裹住丁砚,他缓缓睡过去。
一直到后半夜,齐夏然在丁砚怀里都睡了一觉醒过来时,江倚梅回来了。
拖鞋踩了楼梯的声音很响亮。
苍天为证,听到这声后,齐夏然瞌睡虫都跑了。
江倚梅推开齐夏然房门时,齐夏然更是吓得一激灵,连忙回头看她。
走廊的黄灯洒进来是规规矩矩的形状,江倚梅扶着门把手,叉着腰,“哟,睡觉呢?”
齐夏然拿开丁砚放在他腰上的手,爬起来叫江倚梅,“妈,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丁砚也被这动静闹得醒了过来,下意识要去重新搂齐夏然,齐夏然尴尬地再把他的手拿开。
江倚梅同志又对齐夏然说出了绝情的话:“我的事你少管,赶紧睡觉。”
齐夏然以为她会就此关门,而她却话锋转向丁砚,“小砚啊,你跟齐夏然睡挤不挤?他那个大墩,别挤着你了。”
江倚梅居然搞拉踩,可就是这一拉一踩让齐夏然清楚知道,江倚梅是早已经知道他俩和好的事了。
只见江倚梅同齐夏然对视,表情揶揄。
丁砚揉齐夏然的头发,“没事儿江姨,我们睡着不挤。”
江倚梅同志笑了几声,“那就好那就好。”
等……
齐夏然饱含震惊地看丁砚,又去看江倚梅,嘴唇颤抖:“你,你们……”
他和丁砚和好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江倚梅这副样子显然就知道,并且跟丁砚貌似还关系更好了。
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月光。
齐夏然手指着丁砚,“你给我老实交代。”
丁砚罕见有些紧张,“交代什么?”
“你是不是给我妈灌什么迷魂汤了?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俩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的事?”
齐夏然跟丁砚的关系早在当年就已经曝光了,丁晨很反对,而江倚梅没有任何表示,齐夏然总觉得她是失望的。
可是……
现在来看,貌似,不是这样。
齐夏然急道:“你快点说。”
丁砚凑过来亲齐夏然,“这个嘛……保密。”
气急败坏,忍无可忍!
齐夏然倒床上就闭上眼睛睡,丁砚要来抱齐夏然的腰,齐夏然就甩开他的手,抱一次甩一次,朝丁砚深刻展示他的生气。
丁砚妥协,“那天来接你的时候,江姨就给我打了电话。”
“这么久了?”
齐夏然还真不知道,难怪江倚梅这么多天里都不担心他。他还找理由说在城里跟丁砚住几天……
半夜这场插曲过去,齐夏然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做梦,什么都没有,就只是沉入睡眠的怀抱,一直往下沉,下沉,被柔软的床垫兜着,仿佛灵魂都得到了解放。
再次从在丁砚怀里醒来的时候,头顶的乌云低压,感觉跟房子顶差不多高度,一股沉闷的气味漾开,认真来讲,醒过来就是这样一个天气,让齐夏然一睁眼就不好受。
丁砚比他先醒,但是没起床,他抱着电脑靠在床头,一只手打字,一只手搂齐夏然。
齐夏然探出头来,“你还跑回家拿电脑了?”他在想他睡得有多沉,连丁砚离开又回来都没醒。
丁砚用手梳理齐夏然凌乱如鸡窝的头发,“你睡得可香了。”
齐夏然推开他的手,“还用你说?”
两人一直躺到丁砚处理完工作,期间江倚梅进来说她跟丁晨要出门,今天也只留他们在家里。
齐夏然无聊得很,开始在房间里乱翻,直到翻出一条围巾来。
它在衣柜里待得太久了,摸上去潮湿得要命,还有一股霉味。
齐夏然摸着围巾的纹路,针脚紧密,深灰色像丁砚尘灰般灰扑扑的眼睛分外明亮,两颗灰黑色玻璃珠,注视着齐夏然,看透他内心的枯败。
鼻头一酸,眼泪砸了下来。
汽车引擎声将齐夏然唤醒,他擦去窗户上起的白雾,透过那一小片地方往外头看。
丁砚穿着羽绒服在他家院子里站着,一地白霜,小雪粘在他的头发上,像个白头发的小老头。
他拉开窗户,丁砚敏锐地回头。
“你这就要走了吗——”齐夏然害怕丁砚听不见,还特意喊得大声了些。
丁砚扯了扯围巾,将嘴露出来,双手放在嘴边,“现在就走。”
齐夏然一听,朝丁砚喊:“你等等我,我现在下来。”他套上厚厚的睡衣,棉拖鞋跑了下去。
门口雪还没扫,他被结霜的地面滑了一个踉跄,丁砚急忙走过去扶他,“小心点。”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齐夏然抬头看丁砚,用衣服袖子狠狠地擦眼睛,害怕眼泪就落下来了。
他知道每年丁砚都要外出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檀香味,起初齐夏然并不明白,后来才发现,丁晨信佛,每年都要带丁砚去住上很久。
齐夏然本应该习以为常,可是今天他却觉得难过。
他以为是天气原因,现在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叫人心里郁闷难受,可见着丁砚,他更难受了。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丁砚会离开,再也不回来。
齐夏然抓着丁砚的手,鼻子被冻得通红,他吸了吸鼻子,“你还回来不?”
丁砚任由他拉着,肯定地说:“会来,开学我就回来了。”
“你今年怎么去这么久?”一阵寒风吹来,齐夏然打了个喷嚏,冷得哆嗦。
丁砚摘下自己的围巾给齐夏然味道,围巾带着丁砚的温度裹着齐夏然的脖子,像一阵轻吻落了上去。
齐夏然暖和了些。
“今年就去这最后一次了,所以去得久一些。”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丁晨刺耳的喇叭声所打断,丁砚眉间拧出一个小疙瘩,冷冷地回望。
齐夏然随着丁砚视线望去,丁晨眼周通红,整张脸都浮肿着,脸色很差。
又一声喇叭响起,丁砚不得不转头告诉齐夏然:“我得走了。”
正要转身,齐夏然抓住了他的衣角,“你、你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保持联络。”
丁砚把衣角从齐夏然手里扯出来,头也不回,“外头冷,你回家去暖和。”
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稳健且深度相同。
车轮深陷进雪地。
齐夏然又觉得冷了,围巾此刻仿佛被雪浸透了,接着被埋进地下,腐烂发霉。
丁砚刚关上电脑,一转头就看见了默默垂泪的齐夏然,他正抠着围巾的阵脚。
他眼睛一眯,认出了那条围巾。
轻轻掀开被子走下去,蹲到齐夏然旁边,丁砚伸手去擦齐夏然的眼泪:“怎么又哭了。”
“乖宝,别哭。”
齐夏然有愈哭愈凶的架势,丁砚赶紧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将他抱在腿上就拍背。
跟哄小孩一样,耐心地哄着他。
“我难受。”
“老公,我好难受。”
他把眼泪擦在丁砚的颈侧。
一想到丁砚的曾经他就疼得要命。
齐夏然觉得自己很笨,一直在原地绕圈子,学不会怎么让自己出去。
曾经的一切但凡一想起来都像冤魂一样缠着他,那些冤魂都是曾经死去的他。
在所有留有记忆的地方打转。
他就这么一直转,一直转,转到了无生趣,以为此生和丁砚不复相见。就算是丁砚如流星般耀眼坠落,一次又一次撞进齐夏然怀里,齐夏然仍然惊惧曾经。
头顶的乌云酝酿着闷雷,似乎要将那些冤魂打散。
丁砚抚着齐夏然后颈,跟他在一起后齐夏然总哭,他早就练就了哄好齐夏然的技能。
他跟他讲话,询问哭泣的原因,齐夏然一五一十说出,就轮到丁砚哭笑不得了。
丁砚亲他的耳朵,“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两人视为噩梦的曾经都过去了。
两人轻声聊着天,声音只有互相贴着耳朵的彼此才能听见,似乎怕惊扰屋子里渐渐温暖起来的氛围。
期间,丁砚讲了一个笑话,齐夏然破涕而笑也就算翻篇了。
两颗灰黑色的玻璃珠深情且温柔地注视他,齐夏然心神一动吻了吻丁砚的眼睛。
他对他从来不会移开目光。
齐夏然看见他光脚踩着河滩边的小石头,在清晨薄雾里抬脚走了两步路,河水淹没他的足,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未来什么样,他不知道,但如果他一转身,他就会看见齐夏然。
齐夏然心软成棉花糖。
“我好喜欢你,全世界最喜欢你。”
丁砚难得不好意思,这样的表情只有在丁砚十八岁的时候,齐夏然偷偷攒了一些钱给他放了一个烟花,掏心掏肺说祝贺词的时候才有。
齐夏然眼睛一亮。
“害羞啦?”
丁砚摇头:“没有。”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起情语。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再往窗外看时:
天不大,方方正正,此刻一道金光劈开了乌云,一道锐利的剑痕浮现在天空,溢出光芒,明亮刺眼,像齐夏然跟丁砚的十八岁。